高和暢覺得太憋屈了——葉明通算什麽東西，不喜歡就和離，現在不知道什麽原因又要覆婚，是誰給他的勇氣，梁靜茹嗎？</p>

一肚子火，然後也不知道該怎麽辦，於是寫信命春花送去褚家，卻沒想到當天稍晚褚嘉言就到喜來客棧</p>

高和暢看到他，又喜又愁，“這葉家也不知道搞什麽鬼，是不見得我好過嗎？葉明通都娶妻了還想怎樣？”</p>

“葉家跟蘭家做海船生意賠了個血本無歸，怕是見你過得風生水起，要讓你回去擔起家計的”褚嘉言解釋了她困惑的地方</p>

“我？我瘋了嗎，我幹麽回去承擔家計？”</p>

“大概想著你以前好說話”</p>

褚嘉言講得含蓄，但高和暢懂，葉家肯定想著她以前要死要活的爭寵，現在肯定也一樣愛著葉明通，只要拿出正宮之位，她這個能賺錢的傻子就會上鉤</p>

只是葉家千算萬算算不到，原主早死了，現在的高和暢對葉家只有憎恨，對葉明通更恨不得打一頓出氣</p>

遇到這種芭樂事，高和暢實在很氣，但想想當務之急還是先解釋解釋，“我以前糊塗……褚大爺，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的，我現在也改了，我們婚後必定舉案齊眉，不會沒事哭鬧”</p>

褚嘉言莞爾，“我們相處一年餘，我自問還有幾分看人的能耐，我從來不覺得你跟葉家的高氏是同一人，跟我打聽到的太不一樣了，可我相信自己，也相信你”</p>

高和暢被那柳媒婆氣得快吐血的心突然又被安撫了</p>

是啊，褚嘉言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，他們就要成親了，她有什麽好氣的，不要讓垃圾占領自己有限的思緒</p>

想到下午聽店小二說媒婆上門，一度還以為是褚家派來的……她想問問他們的婚事進行到哪裏了，跟家裏提了嗎？家裏同意了嗎，還是有條件的同意，或是完全不同意？</p>

但她不敢問，她總覺得問了是在添麻煩，相信他就好，他不會辜負自己的</p>

褚嘉言開口，“我跟家裏提婚事了”</p>

他說了！高和暢能感受到自己的緊張</p>

褚嘉言放緩聲音，“家裏人不是太同意”</p>

高和暢想，果然，不過她有心理準備，倒沒有太失望，想也知道在這保守的時代，一個當家大爺要娶一個下堂妻，那是多沒面子的事情，“沒關系，我能等”</p>

“不會讓你等太久的，爹站我這，我不是孤立無援”</p>

高和暢大喜，“褚老爺同意我過門？”</p>

“爹覺得我喜歡就行，祖母跟母親比較保守，我還要多點時間勸勸她們，不過我有把握，畢竟過了年我就二十二，耽擱不起”</p>

高和暢笑說：“這回倒要感謝我倆年紀都不小——我在葉家行為不端，現在想來很是後悔，對我來說，葉家是前生之事，我會謹記於心，將來必定不會重蹈覆轍”</p>

“我只擔心……”褚嘉言順了順她的頭發，“你不夠喜歡我”</p>

“你不用擔心，我喜歡你——”話說出口，高和暢這才突然醒過來自己講了什麽，太大膽了</p>

就見褚嘉言一臉喜色，“當真？”</p>

高和暢低下頭來，耳朵發熱，但還是點了點頭</p>

房間沒其他人，褚嘉言拉起她的手貼緊自己臉頰，然後轉過頭親吻了她的手</p>

只是親吻了她的手，高和暢就整個人不受控制，胸口怦怦亂響，緊張，甜蜜，想著再跟他接近一點，但又想著畢竟是古代，自己還是得矜持</p>

燭光掩映下，兩人影子也搖搖晃晃，此時無聲勝有聲，說不出的喜悅</p>

許久，直到郝嬤嬤端了水果拍門，兩人這才趕緊分開</p>

褚嘉言道：“是我唐突了”</p>

“沒有”</p>

“我——下次還敢”</p>

高和暢噗哧一笑，一切盡在不言中</p>

褚嘉言一直挺喜歡過年的，一家人在一起吃飯，給紅包，看小孩子玩煙花，總覺得十分有趣</p>

褚家的年夜飯自然十分豐盛，廚房一共上了京醬素絲，蛋酥白菜，鼓椒鰭片，板栗煨雞等等二十四道菜</p>

吃完大菜，仆婦撤下席面，上了水果清茶，由褚老爺帶頭給全太君磕頭，全太君每人給了一個荷包</p>

褚嘉言拿著那個荷包：心裏溫暖，他知道荷包是全太君親手做的，裏面是一錠金子，那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愛</p>

磕完頭，全太君照例問了一下，“南方的桑田棉田跟布莊的生意都還好吧？”</p>

褚老爺遲疑了一下</p>

褚嘉言連忙說：“布莊很好，惠風帶動了近三成的收入，最近也跟幾個年輕設計師簽約，明年夏天會再推出新系列”</p>

褚老爺這才說：“今年棉花少了兩成，我打算年後去江南看看，是工人懶惰還是管事不老實，把棉花偷運走”</p>

褚嘉言聽得父親這樣說便道：“兒子替父親走一趟吧”</p>

“你都這麽忙了，怎麽還替我去？”</p>

“斷然沒有兒子還在，卻讓做爹的千裏奔波的道理，反正年後十五天不開市，我來回趕路，大概二十日就能回京，鋪子也不算沒人管”</p>

褚老爺有點猶豫，這樣兒子太累了，可是自己也四十多了，實在禁不起折騰，不知道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？</p>

“父親，媳婦有個主意”褚嘉忠的妻子小汪氏開口，“不如讓夫君替父親走一趟吧，夫君也是父親的嫡子，當然也能代表父親，說出去人家只會說我們褚家父慈子孝，是個模範之家”</p>

褚太太臉色一黑，她還不知道自己媳婦打什麽主意嗎？還不是就想著要分鋪子、分家產，但這媳婦當年可是自己力排眾議娶過來的，又不能說什麽，蠢媳婦總是不懂，家規就是家規，不會改，任憑她怎麽花招百出，將來嘉忠就是只能拿分家銀跟一些宅子地契，店鋪？想都別想</p>

褚嘉忠瞪了小汪氏一眼，他才不要這樣勞碌，他早跟幾個豬朋狗友約好了，過年期間要賭兩把，誰要去什麽江南啊</p>

小汪氏冤枉了，“幹麽這樣看我，我說錯了嗎？夫君跟大哥是親兄弟，憑什麽大哥能代表父親，夫君不可以，這不是擺明欺負我們夫妻好說話嗎？我可不依，祖母，孫媳婦要告狀，父親母親處事不公平”</p>

全太君也很頭痛，小汪氏是喪門媳婦，給祖父守過孝，有功勞，不能休，但實在是太煩人了，好像聽不懂家規這兩個字一樣</p>

如果說今天嘉忠表現出色，說要鋪子還有點道理，但現在看看嘉忠什麽樣子，低下頭不說話，左閃右躲，一臉不願意，這樣也要搶鋪子嗎？全太君神色不善的看了褚太太一眼，“你挑的好人選”</p>

褚太太不敢講話，當初褚老太爺過世，雖然是熱孝中，但憑著褚家的家世還是有不少名門貴女可以考慮，可褚太太怕娶進門的媳婦會挑撥兒子跟自己疏遠，所以力排眾議娶了自己的娘家侄女，想著媳婦就是侄女，婆媳就是姑侄，一定妥當，沒想到這個媳婦天天挑撥夫家的關系，讓她實在後悔，現在面對全太君明顯的責怪也不敢吭聲</p>

褚嘉言見狀，出聲道：“南方的事務我熟悉，還是我去一趟吧，爹就在家休息，跟宣哥兒幾個孩子玩，不要那麽辛苦了”</p>

褚老爺知道兒子孝順，也頗欣慰，“那你就走一趟吧”</p>

“是”</p>

“那幾個棉田、桑田的管事都已經幹二三十年了，如果拿翹就直接換了，不用留情面，我們褚家不養不懂得感恩的人”</p>

“兒子知道”全太君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</p>

後面康嬤嬤突然道：“老奴無禮，聽說江南最近流行怪病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？”</p>

全太君皺眉，“說清楚點”</p>

“是，就是松柏院有個二等娘子叫做阿好，她十一月底回江南老家奔喪，回來時跟我們講的，說是她弟弟雖然瘦，但身子很硬朗，也能下田，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全身開始出現瘡瘢，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就走了，都是年輕人，附近村子也有人這樣，老奴聽得大爺要去江南，猛然想起這事”</p>

褚太太聽了就著急，“那還是別去了，棉花少兩成就少兩成吧，江南有怪病呢，等到明年收獲還不見起色再去也不遲”</p>

褚嘉言一聽就搖頭，“母親，萬萬不可，江南風調雨順，棉花照理只會多，不會少，但活生生少了兩成，要不是工人不盡心，就是有人偷賣棉花，無論如何都是迫在眉睫的問題，不能容許留到明年解決，既然有怪病，兒子自己攜帶飲食幹糧，都睡在車上，速去速回”</p>

全太君也是扛過家的人，不是褚太太那種小白花可以比，魄力還是有的，“這樣挺好，那你自己小心”</p>

“孫兒會的，祖母不用擔心”</p>

“你若不想我擔心，就娶了梅兒，這樣就是孝順我”</p>

褚嘉言搖頭道：“孫兒有心悅之人，絕對不娶梅兒，孫兒寧願終身不娶，也不會娶個毒婦！”</p>

褚太太聞言就慌了，“嘉言，母親看那個牛小姐、鞠小姐、巴小姐、魯小姐都挺好的，你不想娶梅兒，母親可理解，那也用不著不娶啊，你看嘉忠都已經五個孩子了，母親也打算最近幫嘉和說婚事，你身為大哥，將來還要扛起我們褚家的招牌，不娶妻子要怎麽傳宗接代？”</p>

小汪氏不怕死的插嘴，“母親不用煩惱，大哥可以過繼宣哥兒，反正宣哥兒也是褚家的血脈，繼承褚家也是理所當然”</p>

小汪氏的想法很簡單，這樣褚家的財產只是繞了一圈，最後還是落在她兒子手上，什麽都是假的，錢銀才是真的，褚嘉忠不可靠，她還是得靠兒子</p>

褚太太有點火大，“你是在幸災樂禍些什麽？”</p>

小汪氏一怔，低下頭，“媳婦沒有”</p>

褚太太更生氣了，“要過繼也從庶子挑，沒人從嫡子挑來過繼的，蠢才！”</p>

小汪氏大驚，“庶子？怎麽可以，那不是便宜了姨娘的孩子了嗎？要過繼當然得過繼嫡子啊”</p>

“就跟你說沒人從嫡子挑過繼，你是不懂？”</p>

小汪氏想到褚家的財產可能要給那幾個下賤的庶子，而自己的宣哥兒卻得被分家，內心就萬分氣憤，怎麽可以這樣</p>

全太君覺得很不像話，“安靜”</p>

老人家，威嚴還是有的，簡單兩個字讓褚太太跟小汪氏偃旗息鼓</p>

全太君接著說：“嘉言會有自己的嫡子，不需要過繼，你們也都聽著，家規不會變，別打其他的主意”</p>

褚嘉忠的幾個姨娘都冤枉了，自己可什麽都沒說就被罵，糾纏不清的人不就只有小汪氏而已，要罵罵她啊</p>

但姨娘身分低微，她們也只能低頭稱是</p>

全太君接著又說：“嘉言，你說不娶毒婦，你憑良心說說，新婚之夜打死丈夫懷孕通房的女人是不是毒婦？”</p>

褚嘉言沒想到全太君會拿這事出來說嘴，“高小姐已經對那通房的家人做出補償，他們也都接受了”</p>

全太君繼續問：“接受了，事情就沒發生過嗎？你就不擔心娶這樣的人進房，以後姨娘庶子都沒命活？”</p>

“孫兒喜歡高小姐，只想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，不會有通房庶子的”</p>

“糊塗”</p>

“孫兒不是糊塗，孫兒只想好好過日子，安安靜靜的就好，不要有人跟我告狀，也不要有人在我面前給誰穿小鞋”</p>

褚老爺心疼褚嘉言，“母親，嘉言都二十二了，同僚膝下早就兒女成群，就他回到院子冷冷清清，那高小姐過去可能品行不好，但和離後卻都是好名聲，前些日子甘家布莊那不成材的兒子派人殺她，甘家的和解金有兩萬兩，她全拿去做善事了”</p>

“母親，對一個女人來說兩萬兩足以安穩餘生，她都能拿出來，不貪財的人還能貪什麽？何況她又有才華，每張圖都獲得大戶小姐的喜愛，秋裝甚至都穿到郡主的身上了，這樣的人娶進門，就不用怕別家用更好的條件挖走她”</p>

全太君聽到這邊，有點動容，“和解金全拿去做善事？你怎麽知道？”</p>

“甘老板逢人就說，雖然兒子也氣甘家人不厚道，但所幸嘉言沒事，想著我們凡夫俗子做事逃不過菩薩的目光，便沒追究下去，母親，我看高小姐還行，至少嘉言中意，孩子間彼此有意，可比我們喜歡來得重要”</p>

褚太太十分著急，“老爺，您別說瞎話，那個高氏，門戶比不上牛小姐，美貌比不上鞠小姐，琴棋書畫比不上巴小姐，然後魯小姐是跟著嘉言從小認識的，隨便挑一個都比高氏好，高氏那一哭二鬧的性子，真的進了我們家，只怕天天雞飛狗跳”</p>

全太君想了想，“這樣吧，做善事這點我認同她，不過有個條件，只能當平妻，你的正妻還是得名門淑女，就算你不想娶梅兒，牛小姐、鞠小姐也都很好，從她們之中挑，挑一個滿意的，今年之內一定得成親”</p>

褚嘉言微笑，“多謝祖母讓步，不過我喜歡一個女子，必定要大紅花轎迎她進門，如果連這點擔當都沒有，那我不配娶她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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